二胡叙事曲《西口情韵》的演奏与解析

2019-07-09 09:21:53出处:丝竹知音作者:彭辉 李荣

关铭的二胡曲《西口情韵》是根据陕北民歌《走西口》的音乐主题及故事情节创作而成的一首二胡叙事曲。乐曲描述了民国年间的陕西西北部,老天久旱不雨,又逢灾年,颗粒无收,因生活所迫,新郎不得不出走西口今内蒙一带谋生,新娘含泪送别,一对新人忍受着离别与相思之苦。乐曲以叙事的形式,真切地表达出亲人间的思念之苦、相聚之喜的缠绵情感。作者借鉴了西洋奏鸣曲式结构特征,根据情故事节发展需要,融合了戏曲音乐、板腔体套腔结构的表现特点,形成线形思维特有的结构张力。全曲分为引子、相别、相忆、相思、相逢、尾声六个部分。音乐着重于恰当地把握技术与情感的完美结合,用科学的演奏手法表达出民间传统音乐中音乐语言化的艺术魅力,同时超凡脱俗,达到美的境界。

一、音乐语言化的体现—“情”与“韵”

1、“情”的滋疏

情感的表达是音乐作品的最终目的。《西口情韵》音乐在富有生离死别的戏剧性的场景中拉开序幕,开门见山,直面铺诉悲凄的情感,秦地音乐风格浓厚。引子共三个乐句。前两句音乐均从高音区强有力的喷发出来,运弓饱满有力,带坚定的音头,经过几个音型的反复后,回落到中音区,紧接着模进上行,经过十一连音的快速串联,又将音乐推向至高点,强收。第二句起音位置较第一句更高,情绪一浪高过一浪。第三句却由高音区开始反向琶音往中音区进行,最后将情绪恢复平静,为进入第一乐段做好铺垫。

第一乐段“相别”主题音乐的旋律取自陕北二人台走西口》。二人台是陕北民间说唱音乐发展起来的地方小戏,有人物、情节,音乐语言自然生动,音乐进行常伴随四、五、八、十二度大跳,具有十分浓郁的地方特色。陕北民歌素材的运用,使音乐富有西北人性格一样的粗犷、浑厚、质朴、神气,尽显无穷的艺术魅力。在“相别”这段慢板音乐中,描述的是一幅悲伤凄凉的离别情景,新人难舍难分,依依惜别,欲说不能,泪洒衣襟。正如歌词所唱的“哥哥你走西口,妹妹我实难留,送哥送到大门口,妹妹我泪长流”。音乐好似两位要离别的亲人有满腹的话语要说,又不知从何说起,纵有千言万语都在心头荡漾。演奏中,音乐的表达仿佛人声在轻轻叙述,有要说的话,还有藏在心里的话,有说出口的话,更有说到嘴边又咽回去的话,音乐处理非常细腻,在演奏技术上运用揉弦音与不揉弦音的对比,乐句尾音采用早揉弦早收弓或不揉弦伴随早收弓,小装饰音、慢速的回滑音、气息的控制、力度的微妙变化、秀美的音色处理等技巧,诉说着人物离别时内心的无奈与伤情,无一不流露出人们对亲人的眷念,千叮叶、万嘱咐,化作内心的情丝在荒芜的秦地上空回荡。秀美的二胡音色更多的体现人物音乐语气色彩,要营造这种音乐语气氛围,就必须灌之以“情”。

第二乐段“相忆”是欢快的小快板,表达人们对往日愉快生活的回忆。演奏要积极主动,快速音型清晰,富有弹性,突出切分重音,尽可能的将自己的演奏灌入偷快欢乐的情绪,音乐的表达要富有动感,散发出亲人在一起时的愉快和甜蜜。往昔生活场景的再现,更加深了人们对远离故乡的亲人的思念,音乐自然的过渡到第三乐段。

第三乐段“相思”采用调演奏,音区较高,速度缓慢。从开始对亲人深切的思念到急切盼望亲人相逢,音乐情绪层层递进,在技巧运用上有所对比。运弓从慢到快,滑音从慢滑到快滑,揉弦从慢揉到快速有力的大幅度揉弦。前部分“”音采用重压擞揉弦,使其音律稍偏高,产生一种思念之极揪心的感觉。后部分“”音演奏坚定有力,散板中伴随音型模进将急盼亲人回来的心情推向至高点。第四乐段“相逢”回到调,快板。亲人相逢,格外喜气洋洋。

音色明亮,情绪张扬,回滑音与下滑音的点缀洋溢着浓郁的乡土气息,音点的突出及快速分弓烘托出热闹的喜庆场面。“尾声”是音乐故事的延伸,采用调,音区较高,音色透明透亮。团聚的人们在幸福中安然熟睡,嘴角挂着甜蜜的微笑,音乐在至高点将情感推到深处,情意绵绵,丝丝入扣,撩人心绪,拨人心弦。

2、“韵”的流尽

有“情”既有“韵”,音韵是伴随情感的波动而产生。作品音乐朴素自然、以情感人,立足传统,以民族音乐线形思维方式为基点,具有中国传统音乐的音韵美。特别在“相别”和“相忆”两个乐段中充分展现出音乐的音韵美。在一些乐句的尾音中通常用保持揉弦伴随早收弓的演奏技法,形成音律在静止的空间回荡,似主人公有满腹话语又无从说起,含蓄内在,无形中,音韵牵动了人们的情绪,依念、思念的情感一拨一拨在心中荡漾开来。在尾音中有些做弱处理,音韵有强有弱,音乐线条自然合理,符合人们情感表达的逻辑。在急切盼望亲人归来的乐句中采用较大幅度、较强力度的揉弦,伴随慢速回滑音,产生一种发自内心的真切的情感,流露出朴实的音韵美感。在“相思”乐段的音乐中,慢速的滑音加上细腻的音色,使音韵在情感叙述中洋溢出来,思念到深处,情感到极致,音韵的表露无法用言语形容,只能体味。

“情”与“韵”在作品中更多的洞察了人物的心理,用音乐体现人物的语言和心理活动,它的表达空间非常宽广,特别是对语言表达无法达到的境界时,音乐语言化的陈述起到暗示、默化、提升的作用。在演奏作品时,首先要理解作品的故事情景、人物心理、情感的变化,深入领会人物想说什么,又因含蓄内在而藏在心里的话语,将每乐段音乐灌之以“情”,运用适当的演奏技巧将音乐情感表达出来,在将自身溶入音乐的同时,感染听众。当语言用美的音乐来表述的时候,“韵”自然流露产生,感人至深,无以言表。

二、音乐语言化的超脱—“心”与“德”

1、“心”的投入

要使音乐灌“情”,必须分析音乐情感需求,用“心”投入。作者采用叙事性的音乐体裁创作此曲,整首作品就是一个完整的故事,从“离别”、“相忆”、“相思”到“相逢”,故事情节一环扣一环,音乐情绪发展自然,过渡衔接也铺垫得很好,作者用心构思,演奏者也应积极用心投入,理解各乐段所要表达的不同情绪,各段不同的调性色彩对不同情绪转变的暗示,各段情感表达所要采用的技法技巧,要用心演奏到位。如在“相别”乐段中,音乐开始就在含蓄内在的情绪中罗列出来。演奏前要酝酿情绪,音乐出来被动、内在,可在弓法上选用推弓开始,而不用拉弓开始,拉弓会产生一种积极主动的效果,不符合音乐情感表达的需要,而推弓开始产生一种被动、后置、渺茫的音乐情绪,把音乐语言中要表达的依依不舍、无可奈何、牵肠挂肚的情感牵引出来。在后半部分的演奏中,音乐情绪渲染起来,各乐句的起句多用拉弓起,演奏者随弓积极的投入到音乐的情感表现中,夸大与前段的起伏差别,形成内心强烈的情感宣泄,音乐语言从含蓄到外露,从被动到主动、从隐伏到张扬,一切都是那么的符合音乐陈述的逻辑。由此看来,用心体会和设计好音乐发展的思路对作品的诊释起非常重要的作用。在散板中,可不拘泥乐谱,根据演奏的情绪所到的境地,用心随机发挥,觉得前面的演奏情绪发挥还不到位,可在此多加以充分表达。这需要演奏者随机应变,正确做出判断,并恰当把握好音乐情感的发展时机,将音乐情绪推到至高点。

在各乐段衔接部分,要积极主动转换情绪,在演奏技巧上多埋下伏笔,但又要过渡自然,符合情绪变化逻辑。在演奏作品时,宏观调控情绪变化的速度和力度,微观把握情感表现的各细节。用主观自我积极的投入情感的渲染,用客观自我清醒地监督各段音乐至整体音乐的演奏,分析音乐语言化的陈述是否到位,情感的表达是否符合国人的音乐审美情趣,表达的空间是否还可以拓宽,各段技巧的采用是否得当。同时还可更用心去理解作品,挖掘作品更深的内涵,让每一次的演奏都有新的东西注入,拓展表达空间,音乐“情”与“韵”将会更有机的结合在一起,真正达到“情”“韵”交融的境界。

2、“德”的彭显

中华民族数千年来的传统注重道德美,如含蓄、内秀、勤劳、朴实、对爱情忠贞不渝、对亲人关怀、对家庭的责任、团聚圆满的结局、高尚的人文精神需求等,数千年来的道德准则牵系着每个家庭,乃至整个国家,渗透到每个领域,生活中无时无刻不闪烁着道德美的光环。《西口情韵》通过情与韵的表达,不仅散发出无与伦比的音乐美感,同时隐含了中华民族数千年传承下来的道德美。作品以带有悲剧性的音乐开始,几经跌宕起伏的情感磨难后,最终以欢乐祥和的亲人团聚告终,预示着人们生活虽多磨难,但只要坚持,幸福时刻终会到来,符合中华民族传统的审美情趣和道德情操。无论是对这首作品诊释还是欣赏,无形中,我们很自然的接受了传统道德精神,认同了道德准则所赋予的一切道德观念,培养了美的道德情操,这不是枯燥乏味的演说所能达到的效果,而是人们被音乐语言化的陈述中所产生的音韵美所打动,被真切的情感所感染,自觉的接受了这种传承了数千年的中华民族的道德精神,它将影响着人们的道德行为,形成一个和谐、高尚的社会氛围。

用“心”投入,让音乐富于人们的心理所希望表达的音乐语气感后,却不能一味停留在音乐语言化的呈现上,这时候应在整体演奏表现上有所超脱,在音乐美感中彰显“德”的精髓,这就是音乐语言化的魅力使音乐在美感中得以升华。

《西口情韵》兼“情”与“韵”于一身,承“美”与“德”于一体。演奏者通过对音乐情感的深入理解,用“心”灌入“情”,自然水到渠成,美的音韵仿佛在荒芜的西北上空回荡。要注重把握对音乐语气化的体现与超脱,灌之以“情”,融之以“韵”,投之以“心”,尽显中华民族数千年传承下来的人文道德精神。在如此绝妙的情韵中,散发出传统道德美的气息,更使演奏者受益匪浅,无论从演奏技巧、音乐表达、音韵美的感悟,还是个人道德素质的塑造都是一个极好的提升过程。

adver
李掌柜和田玉